曾经亲密无间的“黑白双煞”

　　几年前，在住宅小区的门卫处，听一位住户发誓：再不养猫。十余年前，他抱养了一只小猫咪，模样可爱，精灵乖巧。每当他傍晚下班回家，猫儿总蹲在家门口迎候；待他入门，“喵喵”叫着，打滚撒欢，给予他莫大的快乐。据说猫长一年相当人活7年。十几岁的猫已是耄耋老矣，终于不治而去，如今他回家看着空洞冷清的家门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为了不致再次伤心，发誓决不养猫。

　　没想到，现在轮到我来发这个誓了。

　　一

　　也是几年前，为了防鼠，我家在4楼的住宅养起了一只小雄猫，黄黑花纹，形如老虎。它逐渐长大，行动敏捷，善解人意。它每天趁夜色悄悄下楼从防盗门空隙钻出，到院子花草间方便，然后绕楼巡视，抓到老鼠叼回家报功，及至黎明才登楼睡觉。待我起床投放猫粮，它总闻声欢叫着赶来，忙不迭地是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我的手以示亲热。可就这样一只好猫在一天夜里下楼后竟杳如黄鹤再没回来。伤心之余想起它很可能是因为性熟逐伴而去，享受着爱情和自由，多少感到些许慰藉。

　　猫儿消失，鼠辈复现。无奈，又抱养两只小猫，一只雌性，白底缀几朵黄花的长毛洋猫；一只雄性，黑背白腹的短毛土猫。我称之为“黑白双煞”，由于它俩坐镇，鼠辈又逃匿无踪。两猫整日你追我赶，相扑戏咬，打闹不停。尤其是那只小雄猫精力充沛，上蹿下跳，快如闪电。结果犯下“七宗罪”：打碎了两只花瓶，一座唐三彩骆驼，最让我心疼的是将我天天喝茶的一把宜兴紫砂茶壶从桌上蹬落满地开花；还喜欢在客厅音响上磨爪子，抓得上面斑斑驳驳，惨不忍睹。对这些，我都作为它成长过程中必须付出的代价而予以原谅了。

　　但更可恶的事发生了。一天，洗衣机洗完的全棉内衣出现破洞。是衣服旧了经不起洗涤时的缠磨？似乎不像，因为新内衣也破了。又怀疑：是洗衣机出了问题刮花了衣服？伸手到机桶里抚摸，光滑无刺。简直邪门了！后来终于逮到“罪魁祸首”，原来是黑猫跳入洗衣机内偷吃待洗的衣服，一会儿工夫就能吃出一个圆洞。这一发现令人吃惊，赶紧设防，但却防不胜防。洗衣机里的衣服吃不到了，它就吃其他衣服，一共吃破30多件衣、裤、袜子，连毛巾被也成了啃吃的目标，一不小心就给咬个洞，时间一长，我的毛巾被竟破得像渔网。

　　二

　　这猫究竟怎么了呢？经多方求证，弄清这叫“异食癖”，恶癖成性，时常发作。例如一条名叫“塔菲”的英国小猫爱把主人的短裤、袜子当“美味”，先后糟践39条内裤、300条袜子、15双鞋子。还因吞食一条儿童短裤堵在胃里，不得不动手术剖腹取出。甚至人也有“患”异食癖的，像嗜吃炉渣、泥巴、烟头等等。

　　报载一名叫陈君怡的女孩7年内竟吃了8万来个烟头。我们按照资料上的提示，教训黑猫，希冀它“改邪归正”，但收效甚微。最后触犯“天条”将我老伴的一床被子咬破了。老伴怒不可遏，说是防猫胜过防鼠，猫害甚于鼠害。遂决定将它“下放”到小区门卫处，一则我们每天依然可以看到它给它喂食，二则有几只流浪猫在那里栖身可作玩伴，三则可在周围抓老鼠“保卫”宿舍。

　　没想到放逐后的次日早晨，我起床开房门出来它竟像往常一样欢叫着迎了上来———估计它当夜就摸回家了！顿时人猫惊喜相拥，我舍不得再赶它出门了。但是“妻命难违”，想来想去把它放到附近一个公园里。我见到那里也有猫出没，且有游人喂食；加上环境优美，闲杂人等难以进入，不致被逮去惨遭打“猫煲”。于是，那天一早我喂它最爱吃的白焯虾，然后将它放入包里背到公园，找一处丛木茂密的水池边开放。

　　猫咪看到陌生的环境，眼里露出惊慌的神情，蜷伏在我脚边，“呜呜”低呜，像在哀求保护。我抚摸着它的背，决心被涌上来的柔情所软化，就在我想把它抱回去时，几位晨练的老人拍手踏脚，节奏响亮地朝这儿走来。猫咪受惊，慢慢向树丛深处躲去，不一会完全融入绿色之中。我坐在池边石头上守候，不时呼唤它的名字。是不是它在恼恨我的无情，再没有出来……

　　三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常常会想起它的可爱。特别是去年酷夏，老伴北上探亲，孩子上夜班，就是小黑猫如影随形地陪伴着我。我洗完衣服，它立马奔往阳台伴我晒衣服；中午待我吃完饭，预先走到我床边蜷伏，待我午睡了才自个儿找地方栖息；晚上我坐在客厅看电视，它总是要跳上椅子同我亲热一会，有几次还爬上我胸口在我脸上亲一口……

　　更令我心酸的是那天它乖乖地听凭我将它放入包里背走，在经过车水马龙大马路时，它开始骚动不安，探头张皇四顾，我亲昵地拍它脑袋轻呼其名，它看清是我在旁又安静下来，足见它对主人是多么信任。可是我却将它抛弃了。它糟践的东西比洋狗“塔菲”为少，更远不能比一餐公款吃喝的所费。想想拿赃款行贿的贪官有的居然被上司视作“宠物”，而我对宠物的惩罚是否太过苛刻了呢？带着思念和愧疚的心情，我多次到公园寻找我的黑猫咪，但园大不知处，每次都怅然而归。我在心里发誓：再不养猫。